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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章 雨夜(上)

第二章 雨夜(上)

圣历一千六十七年,三月初三,暴雨。

那是……缘起之日……

已经是深夜了,大雨还未停息。

可他却只得在一门洞栖身。

不得不说,这府邸看起来不似是一般人的府邸。

两个硕大的石狮子,比他先前遇到的各处府邸威武雄壮不知多少倍。

他的脑海,突然回荡起了老和尚对他说过的话:

“呵呵呵呵,年轻人啊,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,啧啧,一朝成名之前,还不是得学学乌龟。”

每至此时,他必要开口道:

“宁溘死以流亡兮,余不忍为此态也!”

但老和尚必定是抱起酒瓮满饮大口,然后说:

“宁溘死以流亡……唉,风家小子,你这样会吃不少亏的啊……”

“但祸兮福兮,福兮祸兮,又有几人能知?来来来,小伙子吃一口~”

他始终不知道,老和尚隔三差五的酒肉都是哪里来的。

直到有一天,他看到了一个人。

一袭葛布道袍,浑身脏兮兮的道人。

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带,却能从老和尚空空如也的酒瓮里取出好酒好肉。

他说他是仙人,名叫左慈。

每次他们对饮时,总是无话不说。

他们每每说:

“今日我等三人对饮……”

他怎么数,都数不出三人。

直到……

“举杯邀明月,对影成三人。”

可他总觉得并不是这个意思。

老和尚和那道人,若是不知其然,便会觉得如同乞丐。

但是他们对饮时,有时会多准备一个酒爵。

一个金酒爵。

老和尚总是说:

“年轻人,别总看书了,你看这些,有几个是真正忧国忧民的,大多都是些腐儒啊……不过这话倒是说的不错,『暂伴月将影,行乐须及春』,风家小子,不趁这几年好好尽欢,怕是没有机会了……”

他一直很好奇,不是戒律不许吃酒喝肉么?

“小伙子,你这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啊……”

“戒律说的明明是,非三净肉不可食,就是说,不能是索要的,不得是亲自杀生的,不得是他人刻意杀生的~酒也是这个道理~”

他不怎么看佛经,可是怎么也想不明白。

“年轻人,我这可不是哄人,我这是讲道理,出家人的事,能叫哄人么?”

老和尚也常这么说:

“风铭风铭……山,俯仰高低怎万千,过客应如是,名铸人间……风中之名,怎能名铸人间……风铭凤鸣……”

这时,老和尚便安详的睡去了。

老和尚睡去了,睡得很安详。

睡到……再也没有醒过来。

那个左老神棍也来了,一捏,软的。

“啊……看来是真去了极乐世界了……”

然后,转头就走了。

走的时候,似乎有心又似乎无心的看了看风铭,浑浊的独眼似乎迸发出了光芒。

“唉……有的人啊,吃喝玩乐就能证得果位,可有的人,注定一福一祸啊……一福一祸……”

老神棍说的似乎是对的。

老和尚圆寂之事处理完不久,新的方丈就要他扫地出门了。

他竭尽全力都不能改变心意。

山门开了,新方丈走了出来。

他只说了几个字。

风铭也不强求。

“佛门清净之地,却偏偏容不得你……好自为之。”

月光下,一些碎金银,闪闪发光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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